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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四年四月。
公元187年。
我已经十一岁了。
从年初起我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总有传讯士卒频繁出入府上,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年前的惨变故而加强了jing戒,但随即发觉不对:那些士卒,根本就是韩遂派来的!
而我的老爹,还没强大到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笼络韩遂亲信的地步。
所以,只能是韩遂与老爹有要事相商。
而我虽然身为长子,在这种事情上并没有获得知情权。
谁让马腾老眼昏花,压根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如此英明神武!
话说回来,我虽然自出生起就被内定为神童,却从没做过什么震惊州郡的好事情——不过貌似即使我来个马超让梨,咱这犄角旮旯的破地方,处于绝对的边缘地带,根本不可能有人帮咱宣传。
所以我从小就不会跟兄弟姐妹们客气。
当然由于爷爷老爹兜里都有些金银,家里东西足够挥霍,也实在没必要让我在让不让这块肥肉的问题上过多烦恼。
说起爷爷马肃,人如其名,是个比较严肃的老头,本来我们老家还在长安附近,好歹算个司隶人士,他年轻时不懂事,估计肯定因为不晓得潜规则而被上级和谐了,这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的跑到西北这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他能文会武,但都不算特别突出,只算个不下不上的人,而西凉又是异族盘踞之地,凭着半吊子的身手,勉强混了个地头蛇,因此在教育老爹方面极其重武轻文,凑合着认识字就够了,反正准备一辈子赖在西凉了,还是练武保命混口饭吃更为要紧,因此直接导致了我老爹这么一大块好材料成为一介莽夫。
所以说,幼儿时代的教育很重要,做父母的千万要把握好,或许子女不是全才,但还是要尽力多多地去尝试——虽然这是以加重孩子们的负担为代价。
又因为如此,我现在的负担很重啊……
而后月末的某一天,在起床之后的一整天,我都没有看到老爹的身影,这种情况自从我出生后便未曾发生过,因此我心中有些不安。
更令我不安的是,庞柔告诉我南门的驻军被带走了。
而所有姑臧人都知道,南门驻军正是城中的jing锐。
这马腾……带着一万多人马,出去干嘛去了?
总不会去找韩遂火并吧?
大爷啊,你想不开就一个人去啊,把兵马留给我啊,别把咱马家的老底全白白给扔掉了啊!留下来好歹还能让我找机会翻盘,虽然我也知道如果老爹挂掉了,这支部队和这座城,根本和我一点继承关系都没有——我们虽然在这里住了近十年,但名分上这城仍然姓刘。
韩遂的城也一样。
虽然黄巾之乱刚刚过去,但是西凉的大乱还没正式开始。
直到晚饭结束,我还是没有等到马腾回来。
于是我只能郁郁而睡。
翌ri清晨,刚坐上饭桌准备用餐的我便得到了消息。
“夏四月,凉州刺史耿鄙讨金城贼韩遂,鄙兵大败,遂寇汉阳,汉阳太守傅燮战没。扶风人马腾、汉阳人王国并叛,寇三辅。”
消息是赵承手下的人报来的,我紧紧攥着手中的一双筷子,却说不出话来。
老爹这么快就反叛了?!
当然在我原本的心中,造反应该是迟早的事情,马腾不反的话我也要反,否则把我往哪里摆?而老爹在我印象中是偏向于忠臣的(虽然这个印象非常没有根据),我也以为以后会因此而导致父子关系恶化,故而曾稍稍伤过脑子。
不过老爹如此当机立断,真让我惊异过于欣喜。
惊异?或许是愤怒。
我无法忍受马腾,他竟然和韩遂联手?!
我并非不懂变通,但只是无法容忍。
“韩遂?!”我提高了声音,“你是说我爹和韩遂联手?!”
“恐怕是这样的,少爷,”赵承摆摆手让士卒退下,“全天下之人都已知晓,我们已经全是叛贼了。”相较于我的惊异与愤怒,赵承反而极为平静。
“你早已知道此事?”我忽然转过头来,咬了咬牙,“却惟独偏偏瞒着我?!”
赵承默不作声,从怀中摸出一张便条,递了过来。
当然是老爹的笔迹了,这破字除他之外别无他人。
“韩贼迫我急甚,权且从之,吾儿xing烈气盛,怕不能受。”
只有半句话?虽然意思已经明白,但看起来总是有些别扭。
手中的两根筷子断为四截,参差的木渣刺得掌心微微发麻。
马腾呵,马腾,你不是铮铮铁汉么?竟然学会了忍辱求全?
杀妻掠城之耻,在你眼中,已经不算大仇了吧。
我所坚持的所谓原则,在大人们看来,都是无聊的幼稚东西罢了。虽然按年龄的叠加来看,我早已是心理上的中年人了。
但事实完全不是。
这根本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
24年的婴幼儿+青少年的经历再加上11年的婴幼儿少年经历,怎么能比得上三十五六岁的人他们的经验与磨砺?
所以,我的人生最多仍是20多岁的阅历。
我还是半大的孩子,顶多算个成年人。
所以,我依然拥有着年轻人的特点:有梦想、有原则;固执己见,自以为是。
还好,我也有另一个特点:凡事喜欢往好处想。
虽然很多时候也顺便往坏处想了。
于是我迅速冷静了下来,再一次看了看手中的便条。
“韩贼迫我急甚,权且从之,吾儿xing烈气盛,怕不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