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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孟飞扬正坐在桌案前看书信,他修长的手指执着白纸,有股子说不出来的美感。那封信上的字并不多,但他却看了好一会儿,神情异常专注。
“主子,有人来了。”白日里出现过的那个黑衣人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孟飞扬的身后,轻声说道。
孟飞扬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问是谁,只是将手中的那张纸放到了不远处的烛火底下,纸张被窜上的火苗舔舐,转瞬就变成了飞灰。孟飞扬轻轻拍了拍手上的余灰,才缓缓开口道:“不用管她,她一会儿就会离开的。”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身形又是隐没在了黑暗中。
孟飞扬抬起头,眼神看向门外,似是能从那扇门看到外头那人婀娜的身影,他的唇角慢慢地上扬,似是十分愉悦,然后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陆皖晚。
若是陆皖晚在场,看到孟飞扬写下的这个名字,一定会感到吃惊,因为她从未告诉过孟飞扬自己的真名,而孟飞扬既然知道她的真名,自然也就知晓她的身份,那就说明,他曾去调查过她,这就表示,他对她这个人是重视的,并不当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晚晚……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单单一个罪臣庶女……应该没那么简单,你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呢……”孟飞扬轻声自语这,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纸上那个名字,动作温柔至极,仿佛抚过爱人的脸颊,但面上的神情难辨。叫人分不出喜怒。
陆皖晚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都逃不过孟飞扬的眼睛,她回了房间之后,就勉强自己睡下了,只是随眠质量仍不怎么好,一晚上都在做些荒诞无稽的梦,梦境很是跳脱,一会儿是小时候她和孟飞扬在他那间小屋里的场景。师徒两人无忧无虑。宁静安详,一会儿画面又变到了泽国皇宫,孟飞扬如鬼神一般地出现。将一粒药丸送入她的口中,最后定格在两人泛舟的湖上,孟飞扬深情而又温柔地望着她,片刻之后。却又狰狞地将她推落湖中。
“啊!”陆皖晚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汗水浸湿了轻薄的亵衣。她急促地喘着气,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一直告诉自己,不过是做梦罢了……
“夫人您怎么了。是被梦魇着了吗?”流云在外头听见陆皖晚的叫声,已是赶了进来,神情担忧地看着陆皖晚问道。
陆皖晚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看了流云一眼,缓缓摇头道:“我没事。只是睡得有些热……”
“昨夜刚下了雨,天气还有些闷,一会儿奴婢在屋里放一个冰盆,应是回凉爽一些的。”流云小心观察了陆皖晚一会儿,确定她没什么事,才这般说道。
陆皖晚又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一旁的漏刻,已是快到辰时了,便看向流云问道:“将军呢,已是起了吗?”
流云知道将军昨晚上没有回房,以为陆皖晚会生气,便更加小心翼翼地回道:“将军一早就出府去了军营,他病了有段时日,恐怕积压的事务有些多……”
陆皖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懒洋洋地说道:“伺候我洗漱吧。”
“是。”流云见陆皖晚似是没有什么生气的征兆,这才放下心,唤了其她几个丫鬟进来,一齐帮陆皖晚洗漱打扮。
陆皖晚昨晚没睡好,神色便有些倦倦,平日里她都是不涂脂粉的,今日眼底的青痕实在是太过明显,便用了些水粉压下,看着镜中自己越发清瘦的脸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前段时日实在是太过劳累,身子有些吃不消,趁着这段时日清闲,她应该要好好补补了。
陆皖晚用过了早餐,便去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回来之后,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便坐在床边看书,快到隅中的时候,流云便过来了。
流云同陆皖晚行了礼,禀告道:“夫人,将军从军营那边传话过来,说是中午不回来用饭了。”
陆皖晚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军营中的伙食可不怎么好呢,将军身子才刚刚复原,正是要好好补养的时候……”说到这儿,陆皖晚又是停顿了片刻,才是决定了什么,又是说道:“叫厨房将饭食准备好,多做些清淡滋补的菜肴,我亲自给将军送给去。”
流云闻言愣了愣,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反问道:“夫人,您是说……要亲自送过去吗?”
陆皖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对,我要亲自送过去,这般将军才能知道我的心意。”
流云面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开口劝道:“夫人,这军营……一向是不让女子进的,毕竟里面都是男子,奴婢恐怕……”
“这有什么,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就是,我就坐在马车里不下来,也没人能看得见我。”陆皖晚依旧不以为然地说道。
流云看陆皖晚的模样,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去了,也就不再劝说,心中只是疑惑,不是说大家闺秀都最看重清誉的吗,寻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位新夫人似是有些不同呢。
陆皖晚换上了外出的衣裙,又戴上了黑色的帷帽,将自己的容貌完全掩藏其中,这才坐了马车出门。
从郑府到郑家军营的路线陆皖晚是很熟悉的,只是她以前都是骑马,最慢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此时她坐在马车上,车夫怕颠着车内的夫人,自然是驾驶的很慢,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军营门口。
流云看到了地方,便转头与陆皖晚说道:“夫人,奴婢下去问问。您在这儿等奴婢一会儿。”
陆皖晚缓缓点了点头,脸隐在帷帽中,并看不清表情。
待流云下了马车,陆皖晚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里头飞出一只蜜蜂大小的飞虫,那虫子从窗户缝隙中飞出。转眼就不见了。
片刻之后。就听前头赶车的车夫一声惊呼,然后便是马儿惊慌的嘶叫,坐在车中的陆皖晚感到马车忽然一阵颠簸。而后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紧紧抓住车壁,稳住身体,让自己不至于摔出马车。
那马车狂奔了一阵。车中的陆皖晚听到许多人的声音,那其中包含流云的惊叫。和其他男子的呼喊,她知道自己已经冲进了军营,马车依然在往前冲,她面上却不见一丝慌张。隐在帷帽下的脸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