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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轮船突突喷着白烟,劈开波涛起伏前行。其他人都在谈论前些日子那场突如其来的海啸,梁大甲却自顾自的眺望海面,一颗心随着船与浪上下难定。
轮船要去的地方原来叫卧虎岛,现在叫提督岛,正是坠星海提督衙门的驻地。他跟着大批工匠被征调到岛上,名义上是提督麾下的营兵,其实另有安排。
他压根没想过当兵啊……
梁大甲满肚子苦水,这段日子他管着酒吧,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光。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大的前程,没想到这就是他人生的巅峰了。
当初组织出了大变故,灰境进不去了。上司王九也久久没有现身,各路不知什么来头的地下势力都找过他,想把他连人带小酒馆吃下,但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是很在乎能不能修行,只在乎能不能过宽心日子。而且他是讲义气的,既然进了组织认了上司,哪能随便变节呢。
前几天王九终于出现了,居然要他收拾停当去提督岛。那时候他真有了暗中跑路甚至投到其他势力的想法,只是见着王九是被锦衣卫的南极星大面包送过来的,醒悟组织的背景非同寻常,这才绝了念想。
当兵……他这岁数这身板,别说上阵杀敌了,只是粗茶淡饭每日操练就能要了他的命。每天三杯远海洋酒,早上豆浆配蛋糕、中午炒饭加沙拉酱、晚上打卤面配奶酪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啊。
“这是难得的机遇,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的。”王九还这么说过,“你是我这一支的代表,到了地头好好努力积极表现,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那时候梁大甲差点哭了,这期望太沉重了他背不起啊。
但他能怎么办呢,他是讲义气的。是王九把小酒馆交托给他,带他进了组织,让他摆脱了只是个酒馆小伙计的身份,不必再像街上的其他伙计那样沉沦在底层每天为几十个银角苦苦挣扎。
王九说的熬过了开头就好那些话,他没怎么往心里去。他期待的人生就是守着小酒馆或者其他什么铺子,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见到的也都是老面孔,所有新奇和危险都只是他跟别人聊天的话题。
他不知道自己能熬多久,所以他做好了被呵斥责骂甚至鞭打然后丢回西城,甚至被王九踹出酒馆流落街头的心理准备。到了那时他的人生也只能从头开始,想想也不算太坏,他二十来年的人生本来就是这么一轮轮过来的。
同行的工匠都喜气洋洋的算着会有多少工钱,唯有梁大甲笼罩在灰暗的低气压中,只觉人生无亮。
轮船自皇港出发,向东行驶了接近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一座大岛。以前这里叫卧虎岛,但这里没水也没什么风光,就是个荒岛也没人在意它叫什么,提督岛这个新名字必然比旧名字更深入人心。
轮船停靠在颇有些奇怪的码头边,泊位加栈桥竟然是由若干海船残骸拼起来再加了层钢板。码头之后俨然是处大工地,若干挖掘机打桩机轰鸣震天,道路、仓库、住房等大片建筑已经显出雏形,要不了几个月,这里便是座颇具规模的城寨。
梁大甲心中的郁气被这热闹景象搅散了不少,对这个提督衙门的前景也隐隐生出期待。下了轮船,在码头角落找到打着“营兵接待处”旗帜的地方,亮出王九给他的兵令状,锦衣卫打扮的官人让他到旁边的棚子里等着,棚子里已经挤了不少人。
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小伙,看穿着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乍看有说有笑跟常人无异。等梁大甲进了棚子,才感觉不对。这些人身上隐隐散发着异样的气息,对其他人而言可能是冷暖之类的错觉,对他来说就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和他一样的异人。
原本还想打个招呼混个脸熟的想法顿时散了,梁大甲低眉顺眼战战兢兢,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他心中也波澜大起,这提督衙门招营兵,招的竟然全是异人?
很快乘坐这艘轮船来报道的营兵都到齐了,那个官人来到棚子前,举手竖起大拇指朝身后一指,要他们步行去军营。
“两刻钟到,最晚到的三个人负责刷十天马桶。”
一看那是距离码头很远的山腰,片片帐篷如林铺开,梁大甲就暗暗叫苦,不仅得走着去,还限时两刻?
官长驾着蒸汽摩托扬烟而去,棚子里的数十人骚动起来,牢骚怪话不绝于耳,听得梁大甲异常舒适。没想到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不情不愿来这里的。
可惜这些人也跟他一样,抱怨归抱怨,没人敢把官人的话当耳边风。不少人甚至嘴里骂着,身体已经冲出棚子,如风般跑了起来。
数十人如群狗出栏,争先恐后的奔向山腰。沿途的工匠行人都是见惯不怪的表情,这样的情形似乎每天都在上演。
最初梁大甲也是奋勇争先,至少不能是最后三人之一。不过跑着跑着,他感觉这个目标离他越来越接近了。他虽然是异人,真正的本事也就是弹出那副血爪。这本事从来没真正用过,亮出那几次都是吓唬人,有一次还被吓唬的对象……也就是那位比女子还要美的锦衣卫百户反吓了回来。他这个江湖喽啰就没打打杀杀过,也完全没锻炼过体能。
等跑出正在建设的营寨,踏上铺有煤渣和碎石的山路,梁大甲左右和身后就只有几个人了。他心头一急,计上心来。
“伙计!咱们这么拼不是个事!”
虽然没打架的本事,察言观色调和气氛倒是他擅长的,梁大甲招呼其他人:“就算没落到后面,累死累活的也不划算啊。”
前后有十来个人,都满怀警惕的盯了他一眼,有个好事的问:“你想说啥?”
“我是说……”梁大甲想了想觉得这么做应该没破绽,“咱们不如不相互争先,一起走,到时候就没倒数三人,谁都不必受罚。”
“想靠这点小机灵混事?”这些人可不是没脑子没见识的乡巴佬,马上就有人嗤笑:“到时候就不是倒数三个刷马桶,是咱们这一群人刷马桶。”
“把其他人都叫上呢?”梁大甲也不只这点想法,从当伙计到独力主持酒馆的这些时日里,他印象最深的景象从来都是客人从一群变成了一伙。一伙人哭或者笑,或者压低声音议论,只要是一伙人,酒馆里的气氛就格外不同。仿佛每个人都拿出了一分力量,汇聚成一头无形的巨兽,异常有力的压迫着左邻右舍以及他这个旁观者的魂魄。
“把前面的人也都叫上,”梁大甲说:“咱们一起过去,同时到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