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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诧异,这位一直以来显得傲而不群、高高在上的团支书,正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审视着单勇,单勇已经习惯别人厌恶、讥诮或者鄙夷的眼光,却独独看不懂此时王华婷眼光中的复杂,一下子僵在当地了。
即便是在比较单纯的学生群体里,也照样分着三六九等,像王华婷这样品学兼优、家教良好而且积极向组织靠拢的学生,自然和单勇、雷大鹏这号劣差生不可同曰而语的。即便是到这个偏远的地方实习,单勇也知道无非是“挂着到革命老区支教”幌子为自己镀镀金,出身于官宦之家的子弟,每干一件事都有很明确的目的。
那么现在的目的呢?单勇很容易看出来,像有什么话要说,可却想不出来,两人之间可能有什么话。
这样的思维让单勇稍稍发愣了几秒钟,然后没有找到合适的词,于是坐下来,倒了一杯水,思维又转了个弯,眼瞥到窗外的朗月稀星里,又觉得这个环境不适合两人了,不……是两个人不太适合这个静谧而柔情的环境,记忆里,两个人玩笑也不曾开过,话也说得不多,没人反而显得尴尬了。
也在这个不太适合的环境里,站在厨房门口的王华婷心亮如月,似乎在这一刻透彻了单勇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的脆弱内质,全新的发现让她没来由地笑了笑,以前所见单勇振臂一呼、势起如炽的风采,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啊,净会干这些家务。”单勇突然问到,看到了王华婷的笑笑,很不自在,有点自嘲地道。
“有点,不太像你的姓格。”王华婷道。
“那我是什么姓格?”单勇问,给王华婷倒了杯水,王华婷坐到那张破课桌拼成的餐桌旁,和单勇面对面坐着。手里把玩着单勇递过来的杯子,笑着道:“不管是什么姓格,还真不像干这些婆婆妈妈事的人。”
这些事,一半是受父母熏陶,一半是因为那年爸妈身体不好在家照顾,学得麻利了,个中缘由,单勇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而王华婷早从雷大鹏那张漏嘴里知之以详,或许,谈一谈彼此的经历能拉近双方的距离。
却不料思维不会随着你的想法行进,单勇没有更深的解释,更没有谈及王华婷所知的事情,而是开玩笑似的道着:“不像未必不是,有些事总得学会去做,就像咱们来实习一样,刚来时觉得这穷乡僻壤简直一天也生活不下去,这都一周多了,不挺好的嘛。”
弯着腰做人,低着头做事,自从家道中落,不经意中已经学会了很多。单勇很淡然。
岔话题了,向着王华婷不期待的方向走着,王华婷把这个岔路堵上了,眼睛直视着单勇,转着话锋道着:“能留下来我觉得你的作用不可忽视,要光我们几个,恐怕也吃的问题也解决不了。我在城里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儿那么大的老鼠……呵呵,谢谢你啊,替我赶走了那几只大老鼠,还糊上了老鼠洞。”
好温馨,其实是找了个籍口,见过一次再见时也没那么害怕了,倒是王华婷还真觉得单勇挺细心的,隔了一天就把她和刘翠云住的房间里那几个窟窿糊住了。女人总是容易被细节的关心感动,这么一笑示好,反看着单勇更不自然了。外表坚强而内质脆弱的人,对一切都保持着警惕,也许团支书这么个变化,会有所求?单勇心里暗暗思忖着,不知道王华婷突变的这么温良贤淑是所为何来。昨天还争辨要保护野生动物不准吃麻雀呢!?
没有得到回答,王华婷有点失望,就像和所有的同龄同学打交道一样,能感觉到对方的羡慕、嫉妒、谄媚、恨意,却从来没有得到同龄应该有的那份理解和亲密无间,这一刻感觉到了和单勇的距离很远,于是她换着话题,说着旧事:“说起来我要感谢你的地方很多啊,记得刚大一时候,学校的文化节咱们班没有拿出一样像样的书法绘画作品来,后来还是你写了一副字,居然获了二等奖……你还喜欢着书法?”
“喜欢过一段时间,放下了。”单勇摇摇头,丢得东西太多了,以前家境好时候,老妈巴不得把儿子培养成全能全才,什么课外班也逼着上,之后背道而驰了,什么也没学好,正常学习倒耽误了。
“其实你身上的优点很多,不过你却喜欢彰显给别人你的缺点。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后来成了那样?”王华婷道,两眼炯炯的凝视着单勇。
“哪样?”单勇随意问。
“就是那样,逃课、打架、和老师作对,显得那么另类。”王华婷不由得有点婉惜道。
这点有点回到老路上了,有点刺激到单勇了,单勇愣了愣,把话调过来问王华婷道:“支书,你四年逃过课吗?”
“绝对没有。”
“那你打过架么?哦,肯定没有,吵过架吗?”
“绝对没有。”
“那老师和学校布置,你从来也没有置疑过,对吧?”
“嗯,是啊。”
“一定也没有谈过恋爱,对吧?”
“没有,总不能把雷大鹏算上吧?”
王华婷连连点头,笑着道。不知道单勇所问何意,单勇问到此处笑了笑,一拔拉手指解释着:
“据科学统计,现在大学逃课的学生占到了百分之八十到九十之间。有逆反心态的,最少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没什么问题,和大多数人一样,这些事我都干,你居然一样都没经历过,你说,是你另类?还是我另类?”
说着促狭似地看着王华婷,细一想,王华婷愣了愣,从来没有从这个方面想过,要这样说,还真是自己曲高和寡显得另类了。
是啊,居然连课都没逃过,那还叫上得什么大学。
两人四眼相对,互瞪了几眼,然后噗声俱笑,王华婷不服气了,一指单勇道:“最起码我没有闹事吧?比起来我离你的另类差远了。”
“那你说我闹得对吗?”单勇问。
“这还用我说,可能是对的吗?”王华婷道。
“如果我是错的,那你觉得你对的喽?”单勇问。
“当然。”王华婷道,从来没有置疑过自己的行为。
“那你再想想,你们学生会在学校的领导下,刻意维持着的秩序是什么?是食堂夏胖子的质次价高、假冒伪劣;是保卫科和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坑瀣一气,从穷学生的身上榨油水。你当然无所谓,你知道咱们潞州是个老区,穷成捉马乡这样的地方并不稀罕,真是这样的地方出的大学生,他们的生活费有多少?一天平均不到十块钱……就这十块钱,不但份量不够,还吃着假冒伪劣的调料油料。你好歹也是党的基层组织的人,你自己说说,我和你,咱们俩谁在为虎作伥?”
单勇轻描淡写的撂了一堆,听得王华婷两眼瞬间扩大了一圈。
是啊,从来也没有这么想过。食堂的夏胖子被质检上查了,犯的事已经铁板钉钉了,那这样的话,以前学校维护后勤秩序的作法等于给歼商修桥补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说不上来了,王华婷把水放到了嘴边,无聊地呷了口,看来这个自己有意发现的独处机会并不怎么好,刚刚开始就有点变味了,又像以前针尖对麦芒了。
王华婷一愣,单勇乐了。好歹这位党花支书曾经在全省联校大学生辨论赛上大出风头,此时的讷言,倒多少让单勇有了几分得意之情。
这两个人的感觉很微妙,其实不管谁也不介意和对方搭讪,正是因为姓格迥异才有了异姓相吸的结果,而且在针锋相对中那种心理上的揣度、较量,对于心思颇重的人都是一种僻好。
王华婷看来也有这种潜质,被单勇噎住之后,仅仅是愣了几秒钟,然后眼神慢慢地缓和了,狐疑地看着单勇,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着:“我承认我是无意中为虎作伥,可我觉得你有点官冕堂皇了,怎么听着你比我这个优秀党员还高尚了?”
“呵呵,有吗?一般般吧。”单勇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