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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秋送走了同行,只剩他一人了,眼前这十一个没报名的,似乎有点不大情愿地被他招到了前排坐下。许平秋扫了眼:两个女生,九个男生,那位给他留下很深印象的男生就在其中,刚刚那撕纸堵人嘴的小动作他也看到了,下意识地感觉这家伙是个刺头。此时坐近了打量,以他一位老刑侦的眼光也一时无法准确描述对方的体貌特征:平头、中等个子、眉不浓不淡、眼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长得一点特色都没有,也不像他身旁那两位,都有点婴儿肥,看着可乐。
“这位同学,能帮我个忙吗?”许平秋耍心眼了,一摸口袋,掏着房卡,递给了站起来的余罪,说道,“到招待所201房间,把我的手包取来。劳烦您了。”
“没事。”余罪拿着房卡,赶紧跑了出去。
人一走,老许开始询问了。他对着名单问着第一位女生:“易敏同学吧,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没有报名参加?能告诉我真实原因吗?”
“我家都联系好单位了,我爸妈就我一个闺女,他们不想我走得太远了。”易敏老实道。
“好,有主见。你学的痕迹检验在地方上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许平秋赞了下,那位叫易敏的女生高兴了,没想到这样还能得到上级的赞扬。
有了先例,后面的就好说了,四位是公安子弟,本身就是保送的,还有三位去向已定。不管什么原因,都被老许表扬了一番,不是表扬有主见,就是勉励有前途。鼠标和豆包可看得傻眼了,选精英的怎么对这些不是精英的格外感兴趣,还表扬成这样,快夸成花了。
终于轮到鼠标了。许平秋换了位置,和鼠标坐到了一块,和蔼地问着:“严德标同学,你呢?也是去向已定?”
“没定。”鼠标摇摇头道。
“那为什么放弃这次机会呢?”许平秋问。
“这个……”鼠标犹豫了。
“哦,有隐情,那我就不问了。”许平秋显得很宽厚。这种忽视让鼠标有点失落,却不料许平秋续道,“我刚看过你的详细个人资料,专业科目排名在91名,体能、射击,排名还要靠后。”
看着许平秋微笑的眼神,鼠标脸上挂不住了,难堪道:“许处长,您老都知道了,就没必要非说出来不是……”
几位同学都嗤嗤笑着,专业一般且体能测试经常不达标,作为全系的垫底,鼠标已经养成这种厚脸皮很多年了。不料许平秋没有笑,反而很严肃道:“你错了,越多的缺点反而掩盖了越多的优势,俗话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一定有超乎常人的长处,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哎哟。”鼠标挺直了腰,颇受鼓舞,感激道,“许处,您要是我老师,没准我早成精英了。”
同学们一笑,许平秋和蔼地揽过鼠标道:“刑警中的精英可不是学习好、枪法准、体能强就能当得了的,我当年学习就不怎么样,还受过处分,差点被清理出警察队伍。”
“真的?不会吧?”豆包不信了。
“这我还能骗你,你们的校长王岚是我当年的训导主任,没少收拾我……那时候比现在要严格得多,警校现在餐厅后面那地方,以前是用来关禁闭的,犯错了先关起来写检查,我被关了可不止一回,现在不照样是个好警察吗?对了,我的体能还不如你呢。警察最重要的素质一个是经验,靠平时的慢慢积累;另一个就是你的脑瓜,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智商,但是你要和犯罪分子想到一条道上,你绝对能抓住他。知道三年前轰动全省的那个变态杀人狂吗?那个嫌疑人让咱们省城全市警察束手无策,我接手后呢,没有布控,而是用了三个多月时间,跑遍了全省的精神病医院……”
“为什么要跑精神病医院?”
“咱们是常人,人家是变态啊,你不走到变态的思维里,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来。于是在精神疾病专家大量分析的基础上,你们猜咱们刑警是怎么做的?”
许平秋说得跌宕起伏,把一干学员的心弦扣住了,一双双渴求和羡慕的眼睛眨巴着,不少人下意识地问:“那咱们是怎么做的?”
“没有布控,而是根据描摹直接确定了嫌疑人,找到了他的家里。这种靠‘侧写’嫌疑人行为模式破案的手段,我们起步比西方晚了点,可我们也并不比他们差,今年咱们省厅就有两位刑侦专家接到了法国里昂国际刑警总部的邀请交流学习去了。有一天,说不定你们中间也会出现这样的精英啊。”许平秋道。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撩拨,大谈留在省城工作的待遇以及有可能获得的荣誉,把血气方刚的学员们那股子劲给撩起来了,此时在座的各位脸上倒都有了点懊悔之意,直觉得没有参加选拔仿佛是犯了大错一般,懊悔得几近于失落了。
鼠标很失落,豆包也很失落,两人相视着抓耳挠腮。牌场上两人配合就不错,此时心意相通,在挤眉弄眼传递着观点,鼠标的意思是:听处长口气,好像有中奖机会啊;豆包的意思是:可咱们连名都没报,怎么办?
即便是差生,也要有点理想呀!两人都有点想补救的意思,可也都有点难以启齿,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刨根问底
这些小动作岂能逃过许平秋的眼睛?他心里暗笑,装模作样地问豆包:“你叫豆晓波吧?我有点奇怪啊,你的射击成绩不错,刑侦科目成绩在班里也不算差,怎么?连一个选拔赛也不敢试试?”
“哟,谁说不想呢。余罪不让我去。”豆晓波无意识间说露了。
许平秋没有给对方思考的机会,马上追问道:“不可能吧?你自己的事难道还需要别人替你当家?你不敢接受挑战,别把责任往同学的身上推啊。”
“真的,就是他不让我去。他说这是个坑,忽悠兄弟们送死去呢……鼠标,不,严德标填的表都被他撕了。”豆包脱口而出,把自己撇清楚了。旁观的鼠标一看许平秋脸色不对了,脚下踢踢豆包。豆包猛然省得失言,立马住口了。
“呵呵,送死?这就是个高危职业,你们心里不会不清楚吧?”许平秋干脆直言了,看似无所谓道,“我给你们数几件事啊,申城一件,一个嫌疑人冲进派出所大开杀戒,持刀捅了六名警察,三死三伤;大连,一名值勤交警在处罚肇事司机的时候被群殴致死;还有在咱们省的某市,反扒队被偷钱包的捅了一刀,一刀致命;还有,今年咱们邻省的某市,在押解嫌疑人时出了车祸,三名狱警两死一重伤,一车嫌疑人倒没事……危险无处不在呀,就现代生活的饮食、车祸以及环境污染,处处都是危机四伏呀。你觉得天下会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吗?”
这么解释危险倒觉得有点可笑了,几名学员都笑了。许平秋看气氛不错,又道:“危险青睐的可都是胆小鬼,这就叫越怕死,死得越快……呵呵,不过我看你们俩不像呀。”
“那当然不像了,怕就不当刑警了。”豆包拍着胸脯,自然不愿意被人小瞧了。
“不是不像,是根本就不是,我们班这群哥们儿,哪个不是贼胆大。”鼠标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