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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勆先是得到皇帝的首肯,现在又有了宗族的支持。
和族长告辞出来,张勆便要回大将军府了。齐国公调侃,“阿勆不去看看芙儿?”张勆目光幽深如潭,“不把马家这亲事退了,我有何面目去见她?”齐国公叹息,“也对。先对付马家要紧。”
齐国公替张勆打算,“马家必有阴私之事。不过两广离得远,马家又经营多年,就算有重金悬赏,也未必很快见效。三个月之内能把马家扳倒,也就算快的了。”
“我等不了三个月。”张勆声音低沉,“我下个月便要和芙妹妹成亲了。我要照原定的日子成亲。”
齐国公惊讶,“下个月?”
要下个月照常成亲,那必须很快扳倒马家。这不大可能啊,马家树大根深,不可能一刀砍倒。
“阿勆有什么计策?”齐国公只惊讶了片刻,便料到张勆必然已经有了对策,微笑问道。
张勆面不改色,“这回我剑走偏锋,用了非常手段。先不跟您说了,您就当不知道吧。”
张勆既不愿意说,齐国公也就不多问,“伯祖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齐国公很好奇张勆用了什么非常手段,回府之后向齐国公夫人道:“阿勆这回被欺负得狠了。也不知会如何对付马家。”齐国公夫人哼了一声,“不管怎么对付马家都是应该的。芙儿差点儿被逼得当天便嫁到
孙家,莫说阿勆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了,这事放到我身上都是忍不了的。”齐国公又把族长痛骂太夫人、定国公、杨氏的事说了,齐国公夫人咬牙切齿,“该!骂得越狠越好!”
“也不知阿勆怎么个剑走偏锋法?”齐国公还在念叨。
齐国公夫人到了这会儿才明白过来齐国公在担心什么,哑然失笑,“你就放心吧。阿勆是个好孩子,他就算剑走偏锋也不会违法乱纪牵连无辜的。”
“我也知道阿勆是个好孩子。可这一回他不是被欺负得实在太狠了么?”齐国公笑道:“好了,不说了,阿勆肯定有分寸。”齐国公虽然嘴上不再说这件事了,但心里都是放不下。也不知张勆到底会如何对付马总督一家。到了第二天,齐国公一颗心便放回到了肚子里:豫章百姓丁某通过顺天府向朝廷呈交了宁王逃跑时落在村子里的几件珠宝和几封书信。其中一封书信是两广总督马大庆亲笔,信中马总督除向宁王谄媚讨好之外,还承诺暗中帮忙宁王,宁王只要能打到两广,马总督不战即降,定让宁王不费一兵一卒,便攻下两广
。
齐国公心中雪亮,这就是张勆所说的非常手段了。宁王落下的珠宝和其他的书信都无关紧要,只有马总督的这封书信格外引人注目。这封书信暴露之后,惊动了皇帝陛下,惊动了内阁,内阁首辅请示了皇帝,立即差了翰林院两位书法家仔细比对笔迹。这
两位书法家经过详细慎重的比对,认为这封书信确实是马总督本人亲笔所写。这事情可就严重了。马总督在信里承认的可是只要宁王打过去他就举全境投降,广东广西两省,他都要献给宁王。这比杨应期杨应全等人的行径更可恶,杨应全投降宁王献上的是一个城,马总督这是两个
省啊。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官员都表示震惊。
皇帝震怒,“竟要举全境投降反王,好一个两广总督!”命锦衣卫拿马总督下狱审问。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闯入马总督府,带走了这家的主人。
世事无常。前一天马大庆还是威风凛凛的两广总督,现在却成了阶下囚,送他进入牢狱的只是豫章一个普通百姓。
马家一片愁云惨雾。
马夫人连痛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什么暗中和宁王勾结,全是诬告陷害!他的事还有我不知道的么?他在两广,宁王在豫章,两人素无往来,他根本不可能和宁王勾结。”
马宝玲不再艳丽张扬,神色灰败,“豫章百姓丁某怎会这般凑巧向朝廷呈交宁王逃跑时落在他村子里的东西?这分明是在人故意安排的,这是故意陷害……”
马夫人一直很疼马宝玲这唯一的女儿,这时也不禁抱怨道:“这全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一意孤行要嫁给张勆,你爹怎会身陷囹圄?这摆明了就是张勆在报复啊。”“我没想到会这样。”马宝玲眼神涣散,死气沉沉,“我以为太夫人定下亲事,他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跟我成亲。他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对他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处处为他着想,我帮着他对付杨氏、夺回
世子之位,慢慢的他不就接受我喜欢我了么?我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料到他会使出这样的手段……”马夫人欲哭无泪,“我和你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溺爱过度,宠你宠得过份了。因为你,生生把你爹害到牢里去了啊。你爹被告的罪名很严重,附逆反王,这个罪名若是落实,死的不只是你爹,全家人都会
被牵连的。女儿,因为你一个,全家人都惨了!”
马宝玲掩面痛哭。
“夫人,姑娘,定国公府来人了。”侍女战战兢兢的进来禀报。
马夫人精神一振,“太夫人嫌张勆不听话,这回张勆擅自行事,太夫人一定不同意。她是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必有制服张勆的本事。”忙命侍女把人请进来。
太夫人差来的是个姓桑的管事婆子。桑婆子见过礼,陪着笑脸说出一番话来,差点儿没把马夫人和马宝玲气死。原来太夫人是看到马家出了事,后悔了,差桑婆子过来是来传话,劝马夫人退婚的。马夫人气得大哭,“当日定亲的时候百般抬举我女儿,现在我马家因为这桩亲事遭了难,太夫人便这幅嘴脸了!这门亲事如今我马家也不稀罕了,只是这般轻易退了亲却是休想,要想退亲,先把我的夫君从
牢里救出来!”
桑婆子不耐烦,“马家犯的可是私通反王的大罪,又何苦牵连别人呢?”
马宝玲嗓子已经嘶哑了,“太夫人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你回去跟她说,亲事我家是不肯退的,我父亲若果真私通反王、谋反叛乱,那定国公府就是反臣的亲家,休想撇清!”
桑婆子冷笑几声,也不行礼,带着怒气走了。
马夫人气得胸脯起伏,“马家还没倒呢,一个婆子在我面前也敢这样了!”
马宝玲咬咬牙,回房换了身鲜艳衣裳,“我要找张勆去。”
马夫人头疼欲裂,“你找张勆做什么?这时候你继续惹怒他,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马家?你的哥哥们正在外奔走,你便是帮不上忙,也不要再添乱了吧。”
“我去求张勆。”马宝玲灰败如土的面目间又隐隐有了光彩,“我是真心爱他的,我要把心里话都说给他听。他知道了我的心意,便不会迁怒于马家了。”
“哪有这种好事。”马夫人苦笑摇头。早在张勆悬赏二十万两征集马家罪证的时候,马总督、马夫人和他们的儿子马宝璋、马宝琳已经知道张勆到底有多愤怒了。马总督和马夫人商量再三,他们不是没有想到过立即退亲这个法子,只是事情已经闹出来了,就算他们当机立断退了亲,一则张勆未必肯善罢甘休,二则朝野上下肯定议论纷纷,以为马总督是真的有严重罪行,害怕了,畏惧了,所以才会主动退亲。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顾虑,马家才
会迟疑观望,直到马总督被锦衣卫带走,马家人才真正的慌了。
“他不会对你心软的。”马夫人不抱希望。
马宝玲眼光狂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我一定要见他,要把我的心意告诉他。我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做的,他不能因此对马家赶尽杀绝。”
马宝玲对镜梳妆,用细腻的宫粉遮去脸上的憔悴,用上好的胭脂装点消瘦的两腮,打扮得满意了,带上侍婢,登车出门。
残阳如血,神骏白马自街角驰来,长长的白色鬃毛披散飞扬,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如风如电,如雪如云。马背上的骑士一身银袍,俊美飘逸,如被贬落凡尘的谪仙。
马宝玲着迷的看着那人,忽地迈步过去,跪在路中间,“张大将军,小女子有事相求。”
张勆一勒马缰绳,照夜玉狮子仰头嘶鸣,前蹄高高跃起,许久之后,方才落下。
“何人,何事?”张勆沉声问道。“小女子马宝玲,六年前有幸被大将军搭救。”马宝玲痴痴望着马上那人,眸中水光闪烁,“大将军,那时我初学骑马不久,马受惊了,带着我在路上狂奔,我吓得要死,是大将军路过救了我。自从那天开始
我便记住了大将军,到今天足足六年了。”
张勆的一名副将紧随身后,把马宝玲的这番话听在耳中,冷笑训斥,“因为我家大将军救过你,所以你要谋害他的未婚妻么?太毒辣了!”
“我只是太喜欢大将军了。”马宝玲泪水不停流下,“如果我不能陪伴在大将军身边,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