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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闺女呀,”罗平舅妈这会儿也打电话回来了,一回到卧室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顾小凡摇了摇头,“我没联系上罗平,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留给我们的那个手机号,我打了好几遍,都没开机,那我也没办法了。”
“蔡大爷,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顾小凡对罗平舅妈点点头,道了谢,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也没有在那个问题上做更多的纠缠,转而又继续问罗平舅舅,“你过去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袁贵发的人?”
“袁贵发啊,认识,那怎么能不认识呢!”罗平舅舅当即点了头,听到顾小凡提起这个名字,他似乎觉得相当的熟稔,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他当初也是和你们在一家煤矿上班的人么?”顾小凡问。
“那可不是,人家跟咱们不一样,”罗平舅舅摇摇头,“别看他那会儿年纪不大,可还是我们那时候的安全副矿长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是我们那个矿的大老板给安排进来的呢,年纪轻轻,懂不懂就叼着个烟卷到处闲晃,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反正挺不招人待见的,我们岁数都比他打,平时都不爱搭理他。”
“他是安全副矿长?那么年轻就有资历当安全副矿长了么?”顾小凡问。
“那还啥资历不资历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那儿就是个私底下疏通好了关系,开的那么个不正规的小煤窑,他是大老板介绍来的,谁知道人家私底下是什么关系,什么来头,二十多岁,照样当安全副矿长。”罗平舅舅叹了口气,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条残腿,“刚出事儿那会儿,住在医院里头,我们有的工友还恨袁贵发那小子。说要不是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成天就会混日子骗工资,我们说不定就不会出那样的事情,受伤落下残疾了,后来有一个老哥说得对,他说归根结底人是谁用的?还不是大老板么,袁贵发是不是那块材料,大老板比谁都清楚,他把那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做。本身就是他的错,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袁贵发那小子因为这事儿也吃了官司,蹲了大牢,也就算是受了教训了。不过后来大家伙儿听说大老板觉得自己罪过太大了。在看守所还是监狱里头,自己悄悄的自杀了,死者为大,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袁贵发被判刑了多少年?”顾小凡赶忙问。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罗平舅舅对于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我那会儿自己也受伤住院,家里头乱成一团。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件事,袁贵发进了监狱也是那天运气好,不值班下井的工友告诉我的,只说是进去了,不知道关了多久,不过这都二十几年了。肯定早就出来了,没道理还一直关着不放。”
“那他出狱之后你还听说过他的消息么?”
“这可真不知道,本来在矿山工作那会儿我和他接触也不多,我们这些都是拖家带口,赚钱讨生活的。他是那种到处乱晃,一天到晚也没见有什么正事儿的,甭管是上班的时候还是私底下,那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打不上交道,到后来听说他进去了,也无非是骂几句活该,解解气,之后谁没事儿还特意打听他去!”
罗平舅舅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顾小凡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顺口问了问关于袁贵发当年是个什么样的品行个性,罗平舅舅回忆了一会儿,说依着他记忆中的样子,袁贵发属于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类型,非常的肤浅轻飘,走路恨不得脚跟不着地,整日里凭着自己是老板的不知道什么亲戚还是朋友的,在矿山那边鼻孔朝天,颇有些跋扈的样子,不过呢,他那人倒也识趣,只敢招惹一些老实巴交好脾气的工人,经常下矿的矿工里面有几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袁贵发每次遇到了,倒也都故作潇洒的脚底抹油,赶紧开溜,生怕跟人家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会一不小心吃了亏。按照罗平舅舅的话说,当年敢为了高工资,在不正规的私人小煤窑里干活的,除了想给家人过更好日子的人之外,也有一些是不是亡命徒的亡命徒,每天下井拿命换钱的人,当然也不怎么好惹。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袁贵发虽然很肤浅很张扬,倒也没有在煤矿那边真的惹出过什么乱子,一直到矿井事故为止,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小混混,小流氓,确实算不上是什么严格意义上面的坏人。
说了半天,末了,罗平舅舅终于忍不住问顾小凡:“你怎么又是打听我们以前的那个煤矿,又是打听袁贵发什么的,咋啦?当初那事儿还要翻案呐?”
顾小凡被他这么突然一问,也有些错愕,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种时候高轩倒是表现出了他的经验丰富和老道,在对顾小凡和钟翰负责的案子并没有太深了解的情况下,滴水不漏的接过了罗平舅舅提出的疑问,并且又把他的问题转化成了另外一个问题,原封不动的给丢了回去,开口问他说:“假如有人想给当年的事情翻案,你觉得有希望么?”
“没希望,”罗平舅舅连连摇头,“那还能有啥希望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蹲监狱的也蹲完了,该自杀的坟头的草搞不好都已经齐腰深了,我们这些伤的、残的、病的,该好的也好得差不多,没挺过来的也早就过去了,翻不翻,又能有多大的用处呢?还不是已经都这样了么,所以啊,我不知道是谁找的你们,想要翻案还是怎么着,我也不会跟你们打听,不过我也想托你们给那个人捎个话儿,好不容易才结了血嘎巴,就别再去给揭开了,解开一遍,就得再疼一遍,何苦来的呢?当初那么严重的事情,谁敢说自己清清白白的一点错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