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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程松特地拐了这么个大弯把段大师带来就是为了阻拦楚王这狼崽子轻易把他宝贝闺女给叼了去,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见到傅凉枭露出吃瘪的神色,这让杜程松噎了一噎。
不过段大师既然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闺女今年不适合办喜事了,而且看闺女那反应,今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成婚的,这就够了。
这一年内,他会想个最稳妥的办法和闺女相认,然后抓紧时间把闺女带回京城,只要进了杜家大院,他楚王就算长了翅膀也休想飞进来挨近他闺女半分。
杜晓瑜没看见这对未来翁婿眼神之间那无形的战火,只觉得一阵郁闷,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自己婚姻不顺的错觉呢?
就好像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偏偏到了最后一刻又钻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来阻拦着,成个婚千难万难。
想了想,杜晓瑜还是不甘心,再一次望向段大师,“大师,这个属相相冲就不可以成婚的吗?”
“对。”段大师点头,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撒谎和糊弄人的痕迹来,“这种情况还要强行成婚的话,以后家中会诸事不顺的。”
这一句,的的确确吓坏了杜晓瑜,她勉强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成婚慢一点没关系,但家里一定要和和顺顺才行,否则日子要是不好过,她会后悔死的。
“那明年就可以了吗?”廉氏突然问。
杜程松眼皮一跳。
段大师含笑点头,“明年吉利,只要再挑选个好日子,姑娘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新娘子了。”
“那可太好了。”廉氏笑道:“刚好家里今年事多,我们也不想妹妹的婚事办得太仓促,明年的话,时间就宽裕得多,也来得及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丁里正和胡氏也忙点头附和。
奸计得逞,杜程松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脸上却显得很遗憾,“那看来,我还得明年才能喝到杜姑娘的喜酒了。”
杜晓瑜回过神,尴尬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让三爷失望了。”
杜程松宽慰她,“成婚是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自然得慎重,姑娘能挑个最好的日子办喜事,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为你祝福,怎么会说失望呢?”
杜晓瑜诧异。
杜程松咳了咳,“我的意思是,哪怕咱们没有合作关系,我也会看在咱俩出自同一个姓而盼着姑娘好的。”
杜晓瑜颔首,“多谢三爷吉言。”
成婚的事延后,杜晓瑜也没多少时间去郁闷,把杜程松交给丁里正他们招呼着,自己站起身就要和傅凉枭一起回田里。
杜程松坐不住,表示要跟他们一起去。
杜晓瑜没拒绝。
出了大门,杜程松就远远跟在杜晓瑜和傅凉枭身后,一双眼睛恨不能把傅凉枭的后背戳个窟窿。
傅凉枭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这位老岳父看到他跟筱筱走得这样近,怕是已经气得鼻孔冒烟了,他索性再凑近些,直接跟杜晓瑜并肩而走。
从后面看两人的背影就显得格外的亲昵。
杜程松捏了捏拳头,楚王个狼崽子,胃口大得很,早晚有一天要让他好好尝尝一口下去咬到满嘴刺的滋味。
杜晓瑜对于傅凉枭的突然靠近有些不习惯,偏头问他,“怎么了?”
傅凉枭但笑不语,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杜晓瑜又转过身看了看,除了杜三爷跟在后面之外,再没别的人了,她皱皱眉,突然有些气愤,“段大师说我们今年成不了婚,你还这么高兴,成心的吧?”
傅凉枭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收,猛摇头。
杜晓瑜瞪他,“摆明了就是,你还狡辩!”
傅凉枭觉得自己真冤,他是因为后面那只老狐狸才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了情绪的,可是偏巧就被筱筱看到了。
但是要说冤,好像也没冤到哪里去,毕竟他原本也就希望婚期越延后越好。
杜晓瑜说的话被杜程松听到了,盼着他们天天吵架的杜程松乐颠颠地跑上前来,面上关切地问:“杜姑娘,怎么了?”
杜晓瑜抿抿嘴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某人没心没肺而已。
不过这些话,她怎么着都不会在外人跟前说。
杜程松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傅凉枭,又看看杜晓瑜,低声道:“杜姑娘,我能单独跟你聊几句吗?”
杜晓瑜道:“三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阿福哥哥他不是外人。”
杜程松看了一眼傅凉枭,有些欲言又止。
杜晓瑜无奈,只好让阿福先走,自己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这下,三爷可以说了吧?”
杜程松莞尔,“我这次是为了草药而来,待的时间可能久一点,想问问姑娘,到时候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京城玩几天?”
“去京城?”杜晓瑜突然有些心动。
“嗯。”杜程松面上一本正经,心中的算盘却扒拉得啪啪直响,他不信他闺女会这么没眼光看上楚王这样的衣冠禽兽,一定是因为这地儿太偏僻了,她接触的人太少,等带她去京城见识一番再回来,没准闺女对哑巴阿福的好感就会大大降低。
这么想来,棒打鸳鸯指日可待。
“什么时候?”杜晓瑜激动地问。
她当然想去京城,想去见团子和二哥,想知道他们俩过得怎么样了。
分别这么久,也不知道团子有没有想他,回了家是胖了还是瘦了。
“早春这一茬的草药什么时候采收完,咱们就什么时候走。”杜程松回道。
杜晓瑜算了算时间,采收倒是好说,关键是采收以后的初次加工费时间,“我大概需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无碍。”杜程松大方道:“如果姑娘真想去,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把闺女带回去让老太太她们先看看,这是他此次来汾州最重要的任务,其次才是草药。
其实若是可以,他很想直接表明身份,然后堂堂正正地带着女儿回家,可是老太爷说得对,这么做的后果,非但带不回闺女,还会直接把关系闹僵,以后再想让女儿认祖归宗可就难上加难了。
杜晓瑜欢喜起来,“谢谢三爷。”
杜程松笑了笑,“其实我不是有意把阿福给支开的,主要是想着去京城是大事,我怕他知道以后会不同意,跟姑娘闹了不愉快,所以先跟姑娘单独说,问问姑娘的想法。”
杜程松一提醒,杜晓瑜就欣然道:“既然要去京城,哪能我一个人去,三爷,您不介意到时候我带上阿福吧?”
杜程松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勉强笑道:“若是他愿意,我自然不会介意。”
杜晓瑜点点头,“那成,这事儿就先这么着吧,等我把早春采收的这批药材处理完了就跟三爷去京城开开眼界,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京城呢,也不知道那天子脚下是什么样的。”
杜程松哈哈大笑,“不过就是地方大了点,风土人情和这边不太一样罢了,天子脚下的人还不都一样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有区别的。”杜晓瑜道:“京城多的是王孙贵胄,他们那些人天生就镀了一层金,不用劳碌每天也有锦衣玉食,哪像我们,一天不干活就得饿肚子。”
杜程松正准备开口说话,杜晓瑜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呢,每个阶层有每个阶层的活法,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为了一口吃的早出晚归,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族子女,他们或许不愁吃不愁穿,但日子不一定就过得安生,想必为了名利而互相算计自相残杀的事情屡见不鲜,比起他们来,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追求既简单又容易满足,我还是比较喜欢过这种踏实日子。”
杜程松看着杜晓瑜这副看淡诸事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呢喃着问:“杜姑娘难道就没想过,或许你原本的出身也挺不错的,或许你的爹娘在找你,又或许,你真正的家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反而和睦又温馨呢?”
“三爷说笑了。”杜晓瑜否定地摇摇头,“我都失踪十多年了,我爹娘怎么可能还在找我,怕是早就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了,否则他们要是诚心找,又怎么会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我呢?”
杜程松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算了,不说这些闹心的。”杜晓瑜摆摆手,不想再提起这个惹人心烦的话题。
对于“家”,她自然是憧憬过的,不过她憧憬的不是这里的家,而是穿越前的那个家,很多时候她都好希望自己一觉睡下去再醒来就回到那个世界了,而这里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是并没有,她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古色古香的房间,不断提醒着她的穿越成为了永远不可能再改变的事实。
至于这个世界的家,原主倒是憧憬过,尤其是当初在李家被孟氏欺凌到绝望的时候,原主每天夜里都会哭,都在幻想自己的亲生爹娘突然出现将她带走,哪怕是跟着爹娘去另一个地方吃苦受累,也总好过在李家被打被骂,一顿饱饭吃不上,天冷了,木板床上潮湿的被子连身子都焐不热。
来到药田的时候,傅凉枭已经戴上遮阳草帽开始干活了,杜晓瑜也从长工们手里要了两顶草帽拿过来,递了一顶给杜程松。
杜程松二话不说戴在头上准备下田帮着干活。
杜晓瑜忙阻止道:“三爷还是在外头看着就好,地里的活儿你做不了,要是闲不住,就四处走走,如今到处的树都在发新芽,春意盎然,很有看头的。”
杜程松看了一眼干活动作娴熟的傅凉枭,挑眉道:“我是不会,但我可以学啊,除非是杜姑娘不乐意教我。”
“这……”杜晓瑜为难了,“我倒不是不乐意教您,只不过我觉得像三爷这样的贵人就不该下田。”
“贵人也是人,每天嘴里吃的身上穿的还不都是田里出来的,怎么就下不得田了?”说完,也不等杜晓瑜再说什么,杜程松卷起裤腿就往田里走。
杜晓瑜诧异地看着杜程松,想着三爷真是让人摸不准性子,你要说他慈祥温和吧,当初在面馆相遇的时候他张扬直率,发起狠来连自己的大外甥都能见死不救,你要说他没心没肺吧,他又知道药田需要人手,不仅安排了人来,还怕下人们叨扰了她,细心地给了银票,又把每个人的被子床褥都提前准备好不让她操心。
真是个矛盾的人。
失笑着摇摇头,杜晓瑜也戴上遮阳帽下了地。
杜程松故意往傅凉枭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讽刺地说道:“哎呀,想不到啊,一向目中无人的楚王殿下竟然肯纡尊降贵亲自下田干农活,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傅凉枭一向人狠话不多,开口必定掐住对方要害,轻声威胁道:“三爷兴师动众让那么多下人来守着也就算了,现如今连本尊都亲自来了,本王那未婚妻头脑聪慧,本王要是稍稍从中一点拨,有些秘密,没准她很快就能想明白,到时候,三爷觉得她是会乖乖管你叫声爹还是直接把你轰出大门呢?”
杜程松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讥讽,“王爷也别乌鸦笑猪黑,咱们俩放一块儿,那是半斤的八两。没错,我是瞒了晓瑜,但我是她亲爹,一步步来只是为了顺利接她回家,不像王爷您,直接把淫邪的心思都给挂到脸上来了。
听说王爷府上有四名侍妾活得最长久,还给赐了名叫什么朝儿,秦儿,暮儿,楚儿,怎么着,你还想把我闺女拐带回去变成她们中的一个啊?”
傅凉枭突然低笑一声,“难怪我说岳父大人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呢,原来是早就在考验小婿了,这都让人打听到楚王府去了,没错,小婿以前是有些不着四六,不过既然岳父大人都亲自开了尊口,那么往后,小婿收敛些就是了。”
“可别!”杜程松忙拒绝道:“当王爷的岳父,草民怕折寿。”
就楚王这种混球,谁当了他岳父,早晚有一天得被他活活给气死。
傅凉枭浅浅勾了勾唇,不再说话。
“三爷,怎么了?”杜晓瑜察觉到这边有异样,马上过来问。
杜程松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大事,是我有些不懂的地方,正在请教阿福呢,只不过他不会说话,打的哑语我又看不懂。”
杜晓瑜了然,“这样啊,您有哪里不懂的,直接来问我就好了,阿福哥哥天生不会说话,您就别为难他了。”
杜程松心里冷哼,这衣冠禽兽要是真不会说话就好了,可惜这厮损起人来那嘴巴就跟毒刀子似的,让人直想撕烂他的嘴。
看向杜晓瑜,杜程松笑道:“好,一会儿再有不懂的,我来请教姑娘就是了。”
杜程松说完,转个身去了别处,不愿意与傅凉枭待在一起。
傅凉枭却主动凑近他,“岳父大人看见没,就算在完全不知你我二人身份的情况下,筱筱她护的人也是本王。”
杜程松听到傅凉枭叫的是杜晓瑜的乳名,脸色有些发黑,“‘筱筱’这乳名,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傅凉枭剑眉微挑,但笑不语。
杜程松脸色绷得更紧,“合着楚王早就对我那宝贝闺女图谋不轨了是吧?”
傅凉枭淡笑:“本王对她图谋不轨的时候,岳父大人您还不是她亲爹呢!”
杜程松被气得炸毛,不管不顾地扬起了手里的镰刀。
“三爷,这会儿太阳有些烈,您要不去那边树下歇一歇吧!”杜晓瑜再一次走过来,见到杜程松手里的镰刀对准了阿福,惊得脸色变了变。
杜程松急急忙忙收回镰刀,温柔地笑道:“不用,想我年轻时候也是吃过苦的人,不至于连点太阳都受不住。”
杜晓瑜道:“我是担心您……”
“真没事儿。”杜程松抬袖擦了擦汗,放眼看了一下,“眼瞅着这块地里的就快收完了,咱们抓点儿紧,让大伙儿都早些回去歇息。”
难得看到这样一个不计较身份肯纡尊降贵的贵人,杜晓瑜心里有些感动,笑着道:“那好,咱们加快点速度,收完这块地就回家吃饭了。”
之后,几人都不再说话,正式忙活起来。
晚上回家的时候,下人们已经烧好热水做好了饭,一个个洗手洗脸换衣服之后去了堂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