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上头穆安之说,“都坐下说话。”
唐墨没多想,朝唐安抚使笑笑就坐下了。他在帝都时也是四品,如今在三哥这里帮着管诸部落来新伊的安置事务,并不算在属官里面,也没特定品阶,唐墨就依旧以帝都时的官位排了。
唐安抚使见唐墨机伶,唇角逸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想说到底有阿墨这个臂膀在,老唐家在殿下这里还是极有份量的。
唐师傅则是有几分不悦,想唐墨委实无礼,论官阶,他们相同,论辈份,他好歹是族中长辈,竟这般大咧咧的居他之上,这般拿大,以后也不会有甚大出息的。
不过,这屋中之人,大概也只唐师傅这样想了,姚绪都想拉唐墨坐他们上头,毕竟他们只是驸马,唐墨可是长公主之子。
穆安之素来不大在意这些,眼眸先看向目露哀求的彩云世子,而后一叹,对诸人道,“你们知道不知道的,今天世子在这儿,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彩云部世子。世子,将你所请之事说一说吧,你这事不是小事,本王一人不能决断,还是要听听大家伙的意思。”
彩云部世子说起来,那真是句句血泪,他爹死了,原该是他继族长位,可他刚继位,叔叔便生出反意,趁他祭奠他爹时刺杀于他。他好容易平叛了谋害他的叔叔,他几个不省心的弟弟又开始造反,用彩云世子流着眼泪的话说,“我处处留情,阿弟他们却是处处要我的性命,幸而遇到唐大人胡大人方留得一命,臣请殿下出兵,助臣平叛部落内乱,营救陷于乱政的部落子民。”
穆安之很想翻个白眼,虽然彩云世子过来给了他发兵彩云部的理由,但想这位世子为人,叔叔要谋杀他,弟弟们要反他,穆安之心说,你这是什么人缘儿啊!不过,穆安之面子上不很有亲王风范的露出温厚同情之意,先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彩云世子,劝他不要哭了,转而问臣属们道,“你们怎么看?”
大佬们一般都是最后开口,品阶太低的不敢说,是故,裴如玉先道,“世子经朝廷册封,既是先族长过逝,自当世子继位。如今世子出逃,殿下身为北疆藩主,送世子回彩云部继位是殿下之责!”
这话说的凭谁都挑不出毛病,杜长史也跟着表态,“是啊,朝廷册谁为世子,谁便是继位之人。朝廷威信不容置疑,臣附议裴大人所言。”
纪将军也跟着开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初救世子一命,就得救人救到底。”
唐师傅听这话不顺耳,“拔什么刀?一言不和便要拔刀,需知兵者,凶事也。这刀一拔,不知多少部落子民死于刀下,这些人一样是朝廷百姓。恕臣直言,臣也同意送世子回彩云部继位,但绝不可贸然兴兵事!先前殿下不禀朝廷便擅自对苏迪米尔部用兵,已是不妥。若再不经朝廷兴兵,让朝中诸君如何想殿下呢?”
唐墨立刻跟姚绪打听,“阿绪,朝中怎么说三哥的,说的特别厉害特别不好听么?”
唐师傅险没叫唐墨这一问给噎死,一起想吐血的还有姚绪,姚绪就后悔怎么认识唐墨这么个没头脑的家伙。姚绪如实道,“那几天上朝,也有朝中大人不赞同殿下出兵,却也并不厉害。父皇很关心殿下,立刻就打发我与秦驸马一道送来甲胄,知道殿下靖平不臣部落,陛下定能欣慰。”
唐墨放心的舒口气,“我就说嘛,大舅什么不明白呀。”
唐师傅忍无可忍,双手抱拳朝南一揖,力道之在袍襟一荡,大声斥责唐墨,“陛下乃圣明天子,焉能赞同兴兵之事!不过是殿下不经难准已然开战,心下关切,故而派两位驸马前来罢了!”
唐墨揩揩脸,很不满的盯唐师傅一眼,“说话就说话,你喷我一脸吐沫星子是什么意思。既是大家议事,就各说各的道理,就光兴你说,不许旁人说了?”
“我是说你无稽之谈!”唐师傅怒道。
唐墨翻个白眼,“你有稽,就知道说这些套话,先前大舅刚登基时北疆逆王之乱,打仗就打了五六年。你以为我大舅跟你似的是个呆子啊。”说着他还很不屑的轻哼一声,一由我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唐师傅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唐墨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说一句,“这是殿下跟前议事,有公无私,你先是殿下臣子,其次才是殿下亲戚。”一口一个大舅是什么意思!显摆你是皇亲么!真是第一次见这么脸皮厚的皇亲,成天挂嘴边儿,也不嫌丢人!
唐墨出世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当即懵了,眨巴着两只眼睛看穆安之,“还有这种讲究!”
穆安之心下忍笑,不屑唐师傅这套君君臣臣,人是活的,又不是活在方框之中,打个圆场,“唐师傅略宽宽心,小宝是不是臣子,都是我的弟弟,这是铁打的血缘啊。”
“对呀,险些被绕进去。”唐墨说,“这也没什么冲突,再说,今天不是在议世子的事么?你怎么绕到这些闲事上来了。哎,你看看世子多可怜啊,真是没同情心。”
唐师傅险没气死。
唐安抚使道,“殿下,不如先发诏问一问彩云部的几位王子,他们究竟为何要谋逆?若他们知道错了,无需兵戈便消弥一场战事,岂不两全其美。”
华长史附议唐安抚使的提议,陆侯也没意见,其余诸人也都觉着,这是正理。
彩云世子虽则心焦,见大多数人都是此意,也只得暂且作罢。
穆安之道,“唐师傅文采出众是有名的,这封诏书便由唐师傅来拟吧。”
唐师傅倒也愿意领此差使,躬身道,“遵殿下谕。”
穆安之的议事很简洁,基本上遵循大多数的意见,接下来则是些琐事,各有安排后便令大家散了。穆安之先行离去,之后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纪将军拉着胡安黎嘀咕,“我是赞成出兵的,安黎你怎么说?”
胡安黎瞥一眼周围,“殿下有殿下的难处,咱们找个肃静的地方说。”
纪将军与胡安黎一同离开,略滞一步的彩云世子仿佛得了灵犀,深深的记住纪将军的面孔,至于胡安黎,到新伊这一路,他已是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