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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年四月,注定被历史铭记。
短短一月之内,大事连发。朝堂民间,皆是愕然不已,瞠目结舌。
负责记录的史官,也不禁手指发抖。
放下笔,吹干墨迹,暗道一声,从弘治朝至今,少有如此“刺-激”。能录下此等笔墨,也算前无古人,堪慰平生。
月初,蓟州贼虏被彻底扫平。
其后,鞑靼内部生-乱,阿尔秃厮部掀起内-讧,各草原部落接连卷入,短期内,再无力扰边。
月中,中宫诞龙凤三胎,堪谓天降祥瑞,皇统有续,天子大喜,满朝欢欣,举国同庆。
兀良哈,车禄,乌斯藏,云南贵州等地首领头目,及湖广等地宣慰使司土官,接连遣人入贡,献上牛羊方物,贺皇子公主诞生。
兀良哈和乌斯藏更在御前立誓,必调集人手,逐鞑靼漠北,为大明死守门户!
只是力量有限,兼囊中羞涩,出人没问题,兵器铠甲和部分粮饷需朝廷支应。
不白要,都用牲畜皮毛和土物交换。
于二者来说,牲畜和皮毛没了,的确心疼。但手握犀-利兵器,身穿明造铠甲,大可纵马草原,抢夺他人。
这种来钱速度,远比放牧快上数倍。
当然,记录在史书上,必会春秋一番。
后人观之,不会以为是明朝使计玩阴谋,诱之以利,促使草原生-乱,鞑靼被围殴。只会感叹,国运强盛,番人仰慕,甘为鹰犬爪牙,面对鞑靼来犯,应用抵抗,敢为盾墙。
春秋手段之高,下笔之从容,足令鞑靼哭晕在墙角。
被群殴的鞑靼首领,一边挥舞刀子,一边仰天悲呼,“明朝的官,全他x的不是东西!”
颠倒黑白,胡说八道成这般地步,还有没有天理?!
犯边?
犯他xx的边!
正德二年之前,的确是鞑靼主动进-犯,屡次侵-扰边镇。但从正德三年开始,鞑靼内--战-不休,被兀良哈瓦剌前后-夹-击,乌斯藏抽冷子来一刀,左支右绌,压根没心思去惹明朝!
相反,伯颜小王子派出使臣,带着金银美人,穿过茫茫草原,试图和明朝“和解”。希望能够借明朝这个庞然大物,保存部落血脉。
明朝是怎么做的?
金银留下,美人送去兀良哈和瓦剌,使臣在四夷馆困了数日,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最后,被笑里藏刀的鸿胪寺官员,用十贯宝钞打发出京!
“可延汗心意,朝廷已知。天子心怀仁善,无奈内阁不答应,五军都督府更是反对。万户带来之人,多为瓦剌及兀良哈旧部血脉,念伯颜部诚意,天子做主,分送还家。”
鞑靼万户:“……”
这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首领整日骂明朝-奸-滑,从国君到臣子,从文官到武将,有一个算一个,都坏得流油。
他还不相信。
今时今日,终于有了深刻体会。
鞑靼使臣前脚离开,后脚就有锦衣卫缇骑出京,飞驰兀良哈三卫。
抵达后,展开圣旨,敕谕三卫首领,鞑靼能穿越草原,到御前告状,一定是尔等不用心。如再有此事,明年的丝绸茶叶和甘薯秧都要减半。
三卫首领瞪圆眼睛,当即炸锅。
这还了得!
送走锦衣卫缇骑,聚到帐篷里一番商议,当日便召集人马,抄起刀子,遥指伯颜部方向,运气大吼: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敢到天子跟前告状,断咱们财路,干-死-他!
伯颜小王子万万没能料到,使臣一行,非但没能改变局面,反令战事更为激-烈。
兀良哈三卫像打过-鸡-血,红着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遇上鞑靼就砍。
伯颜部跑得快,许多附庸和小部落被牵累,倒了大霉。
这些部落固然痛恨兀良哈,对伯颜部更是咬牙切齿。
按照后世的话,咱们的保-护-费-按月交,不差半头羊羔。兀良哈打上门,收钱的提前溜走,躲后边装死,留咱们挨刀,还有没有点道义和诚信?!
没有伯颜部支援,仅凭自身,极少有牧民能扛住兀良哈壮汉。
到头来,凡三卫过,皆黑烟滚滚,满目疮痍,牧民损失惨重。
不-反-抗-任-抢,好歹能留几顶帐篷,保存多数人口。胆敢反抗,牛羊抢走,高过车轮的男子统统杀死,帐篷全部烧掉!
草原上的战斗,向来没有心慈怜悯,手下留情一说。
几百年前,金国人的手段被借鉴发扬,为除后患,刀子砍得更加利落。
到正德十六年,鞑靼实在撑不住了。
伯颜小王子召集部众,以最后的力量-顽-抗。结果,一场惨败,部落勇士十去五六,直接从漠南被逐到漠北。
其后,又被瓦剌用弓箭指着,四处追赶,漠北都呆不住。只能分成数股,分散逃命。
总体而言,鞑靼武力值不低,奈何装备太差,又被多方势力围殴,胜算趋近于零。
可延汗被殴得吐血,气愤难平。
冥思苦想,想不出对策,到头来,听到紧追在身后的号角声,只能继续吐血逃命。
就这样,鞑靼一路败一路逃,离散的鞑靼骑兵,分别跑向中亚,东欧,甚至是西欧。
明朝得报,举朝欢庆。
至于欧罗巴是否会再次倒霉,重演匈-奴入侵的历史,国王领主们会不会捆上马背,用金银赎脑袋,全不在众人考虑之中。
说句不好听的,在满朝文武看来,欧罗巴之地,俱为夷狄番人,生死于己何干?
提前十年,尚不会有此等-激-进-想法。
自从杨瓒、谢丕和顾晣臣接连入主六部,严嵩升调都察院,执掌朝堂“喉舌”,朝廷对外的政策,从锐角倾斜,直接改成平角转换。
“白马非马,夷人人乎?”
后世的西方史学家,痛斥正德朝这种歪理邪说,明显的区别对待,种-族-歧-视!
推动变化的幕-后-黑-手,则掏掏耳朵,笑眯眯对侄儿招手,道:“廉儿,来,叔叔给你讲欧罗巴猴子上树的故事……”
草原的变化,尚在部分文武预料之中,不至大惊小怪。四月底,晋王的一封上表,加上佥都御使杨瓒飞送的奏疏,彻底让朝堂炸-开了锅。
安化王不臣?上表请复护卫,实为谋反?
宁王早有反意,多次口出不敬天子之言?
半数以上的宗室违圣祖高皇帝法令,从事商途,地方官员亦被牵涉?
一切有往来书信为证?
天子高坐龙椅,恰如稳坐钓鱼台,俯视庙堂百相,群臣争执。
晋王府长史跪在奉天殿中,脸色煞白,抖个不停。汗水滚落,犹如雨下,顷刻湿透衣襟。
群臣吵过小半个时辰,火-药-味越来越重,几乎要当殿动手。
朱厚照终于咳嗽一声,轻飘飘落下四个字:“朕知道了。”
知道了?
内阁六部,武将勋贵,齐刷刷仰望天子,这算什么?
是斥是罚,是贬谪是流放,是杀头是凌-迟,好歹给个准话。大家也有个标准,否则,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继续吵下去。
众人满怀期待,朱厚照却闭紧嘴巴,咬着尚膳监新制的甘薯条,摆摆手。
刘瑾会意,抢在张永之前,上前半步,扯开嗓子,“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翻译过来,换话题。
接连三日,围绕晋王上表,藩王不臣,宗室走私之事,早朝午朝吵成一团,乱成一锅粥。
奉天殿和西角门吵不出结果,轮值时,口沫飞溅,继续吵。
动嘴不过瘾,直接撸起袖子,以力服人。
从两人到四人,从值房到廊下。
绯袍和青袍打得热闹,六部九卿集体参与。
一位尚书,四位侍郎,部下官员若干,接连光荣倒下。穿着绿袍的小官,不入流的文吏,远远避开战场,抱团躲在角落,小动物一般瑟瑟发抖。
上官凶猛,着实威武,吾等弗如!
翌日上朝,文臣队列少去半截,天子诧异,询问得知,要么偶感风寒,要么微染小恙,全都告假。
咬着甘薯条,朱厚照撇嘴。
李院使都告诉他,兵部侍郎扭腰,礼部尚书脸肿,都察院右都御史崴脚,特地请他贴的膏药。
偶然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