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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日常扶杖,拐杖有两个作用:一、揍儿子(主要是顾川),二、帮助走路。作为一使用的时候,还可以起到暂时添加无敌buff,完全不需要考虑二的作用。这会儿一和二都不用了!
“孙子回来了”长期有效无敌buff开启。
老人家奔出来的体能指数达到了二十年前的水平,嗖地出现在了越宁的面前,将顾鄂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出来了。顾鄂是有些尴尬的,他拿到越宁头发的时候用了一点小手段。这种手段用在秘密调查的时候,或许能被称为经典教案,用在认亲上就尴尬了。以越宁的水平,你一讲验过dna,他至少能把你列为怀疑对象。撒谎也是不行的,顾家不作任何专业鉴定就说这是自家的孩子?这不搞笑么?
可紧接着,顾鄂就顾不上难为情了,他的心里有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对于“骨肉离散十八年,今朝终得见”这种人伦惨剧,越宁的表现实在是太平静了。顾老这等老人精且要哭了,越宁一个年纪轻轻的学生,没有泪流满面真是太不正常了!正常孩子做了好多年的孤儿,找到亲人不说开心得昏过去了吧,多少要激动得流两滴眼泪的。
没有,并没有。
越宁只是认真看了顾老两眼,提着塑料兜,走了过去。在顾鄂担忧的目光中扶了一下顾老,还摸摸他的脉博。见状,郑熙行几乎昏厥。一路上,郑熙行就在担心,怕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生活幸福的小孩完全不能感同身到坎坷儿童的心理状态,这让郑熙行十分不安。再看越宁眼下诡异的举动,郑熙行再次懵逼:你买药真是担心顾爷爷激动死了啊?你这太冷静了,不太对劲啊!
顾鄂也懵逼了:这是在干嘛?
随后而来的郑老和郑东君:……宁宁的想法,大概以老幺的智商能猜得到,可是老幺。艾玛,老幺看宁宁看傻了。
郑老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又不像顾老那么激动,赶紧说:“都别愣着了,进来说话吧。”主人家的面子,越宁是必须给的,不好在人家家门口质问。
顾老在越宁搀着的那一瞬间,就反握着越宁的胳膊死活不肯松手了,手还一抖一抖的,这让越宁更担心了:甭管这老人家是不是自己亲爷爷吧,真这么激动死了,就不好了。一边往里走,他还跟郑老、郑东君问了个好:“爷爷好,叔叔好。”
顾老一个激动:“哎,好好。”
越宁:……=囗=!亲,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还没确定关系呢!虽然说再验个dna是气话,谁都知道你家要不确定了肯定不会这么激动跑我眼前来。
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到了年龄相仿的朋友、同学家里,除了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不能乱叫,要加以改动、区别之外,其他的称呼基本就是跟着朋友叫的。朋友爷爷也是“爷爷”,朋友奶奶就是“奶奶”。作为一颗刚被嘬过的大糖果,直接叫个爷爷叔叔的,很正常么。
顾老也是太激动了。
郑老只好跟着含糊过去了:“咳咳,老幺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宁宁拿着袋子呢,你不会搭一把手?”真是造孽哦,孙子断袖断到了老友家独苗的头上了。不造会不会把几十年的革命友谊打成灰渣渣?
顾鄂忙说:“我来拿吧。”一接,出于职业素养,他扫了一眼,药店的袋子是白色透明的上面印着绿字,窝去!顾鄂冒汗了:“你身体还是不好吗?是旧伤吗?”
顾家这三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顾鄂和顾老一道道的命令下下去,去把越宁的过往经历加班加点给查了出来。电子网络不够发达,但是传真机还是有的,直接派了当地的保密单位相关人员。所以顾家知道越宁头上受过伤,怎么现在心脏也有毛病吗?
郑熙行代答:“那个……是担心你们太激动……”
哎呀呀,真是太体贴了!顾老完全昏了头,跟越宁讲:“没关系没关系,我还能再活二十年呢,够看到曾孙上学的啦。”
郑熙行:=囗=!等等,顾爷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越宁:=囗=!你们不要这么自说自话好吗?不给我解释一下偷偷验dna的事情吗?我没亲眼见着呢!你们这是挟裹!
被普通人挟裹,越宁早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来了。被这俩挟裹,越宁进了郑家小花厅坐定。坚定地没跟顾老坐一张沙发里,而是主动坐到了对面的长沙发上。郑熙行强忍着没跟过去,被郑老强行驱逐:“去,去厨房看看小王泡好了新茶没有,哎,中午都留下来吃个饭,你去,跟小王说,挑大家爱吃的做。”
郑老心很累!
越宁要是个姑娘家,郑老这会儿能跳起来放鞭炮,冲进小区挨个儿地敲门,让老伙计们都出来看热闹:咩哈哈哈哈,我孙抢了个好媳妇儿。然后果断地跟顾老商量一下小朋友结婚的诸般事宜。
现在……
他还得看着孙子,让孙子别露马脚,不然老顾找着亲孙子没激动死,听说孙子被拐去断袖了,得先气死。
老顾跟孙子十好几年没见,还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几年,彼此比较的生疏,郑老作为知情者,眼下的情况之下,自觉是有义务作个中间人的,他还不能现在就窝书房里挠墙。
郑老很想暴打孙子一顿。
郑东君比他还想死,他生的这个儿子,就没让他省心过。以前说不省心,半是逗趣半是骄傲来着,老子管不住儿子也是分不同情况的,像郑熙行这种,郑东君乐得儿子比自己有能耐,自己管不住那是口上带着骄傲的报怨。眼下是真的不省心啊!
郑东君特别明白顾家人的心理,他比顾鄂略小两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当年顾家孩子丢了之后,顾鄂就转了公安系统,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的。现在好了,孩子找到了,落他家里来了。郑东君也想死一死了。
郑老还绷得住,在他的劝导之下,顾老也很快缓和了情绪。情绪一旦平复了下来,顾老的精明劲儿也上来了,人老成精,什么感情牌都放一放再打。上来先解释dna的事儿,将装文件的牛皮纸袋推到越宁面前:“那个,宁宁啊……小十四带你回来,是跟你说过了吧?”
越宁点点头。
顾老拿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事情也是凑巧了。让……你这伯伯给遇上了,我们哎,不也能遇到个人就让人去验一验血。这个事儿呢,要是找对了人,皆大欢喜。唉,我们确定了再讲,总好过,弄错了,空欢喜一场。一切都是为了慎重保险,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让一个这样的老人,这么软和地解释,越宁没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顾老和顾鄂的做法,确实让他心里不那么舒服,这个解释的理由……越宁用膝盖都能想得到。主要还是顾老态度比较端正,虽然隐讳,到底是对他讲了实话——我们就是小心谨慎,是防止认错了攀亲之类的事情发生,并非只针对你一人。
敲敲额头,越宁试图表现得和气一点:“那个,我没认过亲。”
一句话出来,众人绝倒,多新鲜呐!谁tm经历过这种事啊?谁想经历过这种事啊。不过顾老还是给他鼓励:“嗯嗯。”
“那个,我就是这个样子,咱别那么紧张。”说着,左手的食指,又挠了一下脸。
哎呀呀,真可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时候被包在小被子里,也会挣出手来挠一下圆嘟嘟的小胖脸!顾老越看越喜欢:“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郑老觉得没眼看,对儿子使一个眼色,父子俩起身,郑老道:“这样啊,我亲自去请你们家小岑过来,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宁宁?”顾老太太姓岑,年纪比郑老要小。
越宁点点头,顾老是很想把孙子直接带回家去,全家吃个团圆饭的。这团圆饭搁别人家里吃,算什么呢?到时候一个收不住,在别人家里掀桌把老四再群殴一顿,那多不好?但是郑老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讲,顾老更冷静了一点,然后大悟:窝去!跟孙子还没谈妥呢!之前自己也考虑过,孩子愿不愿意认回来还是两说呢。
赶紧说:“那敢情好。”
郑老将小花厅留给了顾家“祖孙三代”。
三人一时都很尴尬,作为一同被坑的受害者,现在罪魁祸首不在跟前,烂摊子得他们收拾、后果得他们承担。到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赞一声顾老真是个老狐狸了。要让顾川直接出来,越宁肯定扭头就走。现在顾老跟顾鄂过来了,越宁也不能冲他们发火。
当人儿子的,在这个时候就要冲锋陷阵,顾鄂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私下检验这事儿是他的锅,他来背。
越宁摆摆手:“咱不提这个成么?原因您说了,我听了,咱们这页就翻篇儿了。”
顾鄂愕然,顾老已经反应过来了,激赏不已,略带点责备地说长子:“你糊涂了。”
顾鄂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艾玛,大侄子是忽悠郑老伯的人。把他当一般般青春期小男孩儿,自尊心大如天,其实是在闹别扭,那不是瞧不起人么?以前就很羡慕郑家小十四,跟大人说话那叫一个省事儿,现在自家侄子也是这样哒!哈哈哈哈!小十四在十八岁的时候还不如我侄子这么老练呢!
顾鄂也满面含笑,马上切换了模式。很正经地跟越宁道:“那天医院里那几个小子我已经带回去审了,他们的供词绝对不会流传出去对小胡同志造成不良影响。”看完供词,顾鄂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大侄子的赞赏,原来在医院里说的那些不太礼貌的话,是这个原因啊?
顾鄂一直觉得越宁有点冷,冷心冷肺的,像个精密的机器,却又能准确地判断利益得失,选择一条最轻易的路去走,和最有帮助的人站在一边,一路当他的人生赢家。不得不说,聪明,功利。人皆功利,但是被人看出来功利,就让人不舒服了。
此事一出,顾鄂对越宁相当的满意,他们全家上下对越宁都满意得不得了——宁愿被误解,也要护着老师的名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没一点像顾川的种,顾老太太坚定地认为:“这是隔代遗传!”
顾老尤其激动,一大早就跑老郑家里来了——你家老幺跟我孙子不是关系不错吗?帮忙将人拐回来吧。
越宁礼貌地道了谢。
屋里又尴尬住了。
十多年没见了,越宁显然是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完全不用叙旧,估计连他的小学作业本都能翻出来。对方显然也明白,以越宁的智商这些全都能推测出来。那还有什么拉近关系的话题可以讲呢?
顾老琢磨了一下,说:“那个,我们已经派人去跟美国那边联系了。”
越宁动动嘴巴,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喔。”
孙子就在眼前,顾老越来越恢复了正常,双商彻底上线了,避开了顾川这个尴尬的人物不谈,也不说爸爸妈妈之类的称呼问题,先问越宁:“你今天忙不忙?”
越宁想了一下:“能抽出时间来。”
顾老道:“哎,那咱们慢慢说说话。好些年不见啦,先互相熟悉熟悉,好不好?”绝口不提什么认祖归宗啦,改回原名啦,叫个爷爷之类的。现在讲了,那就得直接跟顾川叫爸爸,孩子扭头就走都不带回头的。得慢慢相处,自己先把该做的都做好了,否则想着口头忽悠。遇上有主意的孩子,做长辈的就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儿。顾老痛并快乐着,与郑老有了心意相同之处。
越宁道:“您要不介意,咱们出去走走,边走边说?”
“好呀,东边有树荫的。”顾老故意去捞手杖。
越宁抽抽嘴角,跟顾鄂一边一个将人搀起,顾老心里可美。打开门走出去,看到郑老坐沙发上看报纸,顾老很大声地说:“老郑啊,我们出去走走,回来蹭饭啊。哎?你不是找我老伴儿去了吗?她人呢?”
郑老没好气地问:“真要我说?”
顾老嘀咕道:“一定又在收拾家务了。”
越宁的笑涡一现而隐。
郑老悲悯地看了老伙计一眼,心说,你且等着吧,你这个,比我那个还让人头疼呢。绝对是猜出来你老婆在家收拾你那个傻儿子呢。
顾老咳嗽一声,旋即打起精神,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儿携孙,散步去也!
路上,顾老讲话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这是个什么花,那是个什么草,这房子里住着哪个老伙计,你小时候人家还抱过你的,老东西可坏了,一嘴胡茬想亲你,被你一巴掌糊脸上了。
越宁:……有点尴尬,都不太记得了呢。
顾老话锋一转,又关切地问起越宁现在的情况来了:“陈大牛最近也忙,你的功课怎么弄呢?”
越宁道:“我先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