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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凛的担忧没有错,不过一天,局势就发生了转变。原来是宁夏巡抚韩子洲对苏凛的参本刚刚抵达朝廷,京师中那些家中有子弟在贺兰山一役丧生的军户,就聚集起来上书,要求朝廷给他们一个交代,严惩苏凛,慰藉征战未还的亡灵。
军户上书虽然未直接抵达皇上手中,但是经由兵部衙门,兵部尚书李大人不敢私自定夺,便直接递到皇上手中。
这些军户联名签署的请愿书,长达两米,上面按着几百个手印。如今朝中局势并不算稳定,西北西南边疆也多有动荡,尤其是这回贺兰山一败,鞑子更是气焰嚣张,东征南下是迟早的事。如今朝中正是养兵之时,这些军户若是不安抚好,恐怕难定民心。
于是兵部尚书李大人在呈上请愿书后,第一个上书恳请皇上下令即刻处斩苏凛,以平民怨。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在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朝中文武百官,也知苏家大势已去,就算苏凛不被处死,也难逃流放命运。而见苏家也并未四处活动,跟苏家有关系的济宁侯沈瀚之,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倒是太子不知做了何事,被皇上关了禁闭。于是这些朝臣便不再忌惮任何。在朝堂里浸淫久了的文臣武将,如今也都看出局势马上要大变,自是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吏部尚书开了口,其他人也就纷纷请求严惩苏凛。
到了皇上召集百官那日,在诸多压力之下,不得不下了圣旨,罪臣苏凛三日后屋门处斩。
……
“娘娘,外头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了。”
李贵妃闲适地坐在自己寝宫,对赵公公的话置若罔闻,只笑着拿起手中的花绷子,举在他面前:“德元,你看这花儿绣得如何,玥儿再过不久就该回京了,我这正打算给他绣条丝绢,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赵公公笑:“娘娘一双巧手,自是绣得好看得紧,殿下定然会喜欢的。”
李贵妃笑了一声,收回花绷子,道:“怎么样?”
赵公公忙正色道:“苏凛从前在京师的部下,已经悄悄集结起来,总共五六十人,准备后天劫法场。”
李贵妃勾唇笑:“好!刑部那边当日地布防如何?”
赵公公道:“回娘娘,因为苏凛多年来手握重兵,刑部徐大人已经请示皇上调遣了金吾卫的禁军,和神机营的火/枪手,为得就是万无一失。”
李贵妃点头:“你让外边放出去的人,通知济宁侯世子。世子爷和他那舅舅,虽不是父子,却胜过世子,他虽然天子聪慧,办案利落,但到底是在寺庙里长大的,没那么多心机,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然会帮着那些人一起劫法场。咱们趁此机会,一箭双雕,既斩了苏凛,又将世子一举拿下,所谓斩草除根。”
赵公公笑道:“还是赵公公想得周全,提早就将人从宫里放出去,让他与苏凛在外面的部下会合。”
李贵妃拿起绣花针在花绷子上绣了一针,云淡风轻道:“那人虽然曾经跟过苏凛,但只要在宫里当差了一段时日,哪有还禁得住荣华富贵诱惑的,只要许他一个前程,还不替本宫肝脑涂地。”
赵公公道:“娘娘英明。”
李贵妃轻笑出声,默了片刻,又道:“世子武功高强,当日多放点眼线出去,一定要想办法跟上他。处斩那日看热闹的人定然很多,若是没抓到现行,那咱们就白费力气了。”
赵公公点头:“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好,已经在侯府内外和锦衣卫衙门都埋了人,一定会跟进世子的动向。”
李贵妃笑了笑:“侯爷虎毒不食子,那就让本宫来做好了。”
皇上圣旨下来,又是三天之后处斩,伶俜得到这消息后,惊骇之外,也知事已至此,已经无力回天。现下只能想着如何安抚沈鸣。
其实她对苏凛的死,唏嘘多过悲痛,到底不是自己亲人。只是想着一个坦坦荡荡的大英雄,最终是被奸人所害,难免心中为之鸣不平。
然而自皇宫里的消息传出后,她就未再见到沈鸣,那松柏院中,除了福伯,连长安长路都没见了影子。问福伯三人的动向,老人家也是一脸茫然,只说头日有苏总兵先前的部下来找过世子,至于其他,就一无所知。
伶俜心中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安。等到行刑前一晚,到了二更天也未见沈鸣回府,愈发忐忑。回到静欣苑,见着姨母还未歇息,忍不住道:“姨母,世子这两日都未回府,我总有担心!”
宁氏道:“明日就是国公府世子行刑的日子,恐怕是去了国公府安抚国公爷。”
伶俜想了想又道:“福伯说前日苏总兵先前的部下来找过沈鸣,我怕……”
宁氏本在油灯下誊写经书,听到她的话,手中狼毫顿了顿,慢慢放在砚台上,抬头看向虽然年岁小,但已然成熟不少的外甥女,眉头微微蹙了蹙:“你怕他打算劫法场?”
这个念头其实只在伶俜脑子里一闪而过,在她看来沈鸣性子持重,应该不会冲动到行这一险招。
但是姨母说出这句话,她忽然就打了个寒噤。那时在天牢中,沈鸣当着舅舅,就承诺过一定不会让他死。但如今不让他死的办法,只有铤而走险劫法场。
苏凛南征北战十余年,部下众多,为人又大气豪爽,想来还有不少死忠就在京师一带。从戎过的人,大多念旧情讲义气,看到原先的主子要被斩首,恐怕会想方设法营救。
看到外甥女神色怔忡地睁大眼睛,宁氏也不安起来:“世子心思简单,一心想救舅舅,恐怕遭人游说,就答应跟那些人一起胡来。那些都是光腿子的人,救了人是本事,没救到人逃走了不过是落草为寇,早就天高海阔,就算是被俘也不过是烂命一条,根本不在乎。可世子哪里一样?他怎的就这么糊涂?”
伶俜被姨母说得,脑子里愈发懵然,良久才道:“那该怎么办?”